侯玉珊回美国那天,是匡守恒开车送她,没带孩子,因为他说送完机就要去跑工作,带着孩子不方便,专程把孩子送回康庄又很费时间。
她没反对,因为她也不敢带着孩子,怕待会没有勇气上飞机。
一路上,她强忍着眼泪,还装出如释重负的样子说:“好了,这下利利索索地回去,全力以赴地读书——”
匡守恒反倒有点不舍:“你这一去,我们又要过几个月牛郎织女的生活了。”
“不如你跟我一起回美国吧!”
“那怎么行?我这边还没完全绝望呢。”
她在心里诅咒他找不到工作,但嘴里却说:“那我也不回美国了吧——”
“你不回怎么行?小珊还在那边呢!乖,先回去把书读完,把学位拿到手,等你找到工作了,我就把小恒送到美国去——”
她不吭声了,咬紧牙关忍眼泪。
整个航程,她就像那些炒股亏了本的散户一样,哭着哭着睡着了,睡着睡着哭醒了,满脑子都是遗憾和后悔:“早知道是这样,我就不该——”,“如果我知道会是这样,我当时就——”
回到美国,她马不停蹄地操办起儿子的护照来。
先是去医院补办出生证,那个很容易,医院有记录,她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明,人家就把出生证补给她了。
接下来是准备表格。美国的规定是:给十六岁以下孩子办护照需要父母双方到场,如果一方不能到场的话,则需要填个表,委托另一方给孩子办护照。
她知道匡守恒不会填这个表,她连问都不敢问,怕暴露了自己的计划,引起他的警惕。
但没这个表,就不能给儿子办护照。
怎么办?
她绞尽脑汁,终于想到一个办法。但她没把握,不敢造次,先跟戴明商量:“我想请柏老师帮我填个表,你说他会不会同意?”
“填什么表?”
“给我儿子办护照的表。”
“给你儿子办护照怎么会需要柏老师填表?”
“不是需要他填表,而是想请他——帮忙填个表,就是那个自己不能到场,委托配偶给孩子办护照的表。本来是该老匡填的,但他肯定不会填,还会发现我的计划,说不定把小恒藏起来,那就麻烦了。”
“哦,你的意思是让柏老师帮你们家老匡填表?”
“就是这个意思。”
“但你自己不能填吗?”
“表当然能自己填,但——还需要公证的。”
戴明听到“公证”二字,就觉得事情严重了:“那他可能不会干吧?你让他冒充老匡去公证人面前签字,他们香港人——那么一本正经的——会干这种事吗?”
侯玉珊像泄了气的皮球:“我也是觉得他不会干,所以不敢去找他,只好请你帮忙。”
“请我帮忙?”
“是啊,你跟他走得比较近——”
戴明听出了别的意思,急忙声明:“我哪里跟他走得近啊?”
“你小明总是陪他儿子玩——”
“那也就是两个小孩子在一起玩玩而已,我跟他之间——”
“我知道你跟他之间没什么。你这么死心眼的人,不到你们老季抛弃你的地步,你肯定望都不会多望别的男人一眼。算了,我想别的办法吧。”
戴明有点过意不去,主动提议说:“要不让我们家老季帮你填表?”
“他会愿意帮我填表?”
“我去问问他。”
“算了,别问了,别搞得他向老匡打小报告,再说他和老匡长得一点也不像。”
“那我——帮你问问柏老师?”
“那最好了!你可以——婉转地暗示一下,就说如果他不肯帮你这个忙的话,你就不让你女儿跟他儿子玩了。他最心疼儿子了,你这么说他肯定——”
戴明连连摆手:“不行不行,我不能这么——威胁他!”
“我知道,我知道,你能帮我去问他就已经——超越了你做人的底线了,威胁人的事,你是肯定不会干的。那这样吧,你就帮我问问,把我的情况仔细对他说说,特别强调一下老匡是不经我同意就把孩子带走的,谅他这么爱孩子的人,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。”
“好的。”
戴明接了军令状,就给柏老师打电话,把这事说了。
她是一点也没指望柏老师会同意的,只是为朋友尽个心而已,她还做好了挨柏老师教训的准备。
哪知她刚一说,柏老师就同意了:“行啊。”
“你——答应了?”
“是啊。”
“你——真的答应了?”
“当然是真的。”柏老师很感兴趣地问,“我跟匡大夫长得像吗?”
“有点——像,也不是很像,不过在老外眼里,可能——都差不多吧。”
“那我去试试。”
“你不怕——被人家发现?”
“能怎么发现?把我抓去验DNA?”
她想想也是。
柏老师理解地说:“她肯定是太想孩子了,不然也不会出此下策。”
“是的,是的,她真的是太想她儿子了,自从她丈夫把孩子带走之后,她就茶饭不思,成天以泪洗面,人都瘦了一大截!”
“这个我完全能体会。如果谁把小聪从我身边带走,我——”柏老师没说下去,貌似仅仅是一个“可能”,都已经令他心痛难忍了。
美国的公证很容易,遍地都是公证人,随身带着公证章,有求必应地提供服务,反正也只是证明你是签字人,而不是证明你发明了原子弹或者证明你是美国总统,所以柏老师拿着匡守恒的护照驾照什么的,很容易就办到了公证。
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!
可惜的是,这东风还在东半球晃荡,没吹过来。
侯玉珊知道给十六岁以下孩子办护照,是要孩子亲自出场才能办到的,但她不死心,跑到护照办理处碰运气。
她把自己的情况源源本本地都对办理护照的人讲了,想请他们高抬贵手,给她儿子办理护照,她好去中国把儿子接回美国来。
但人家说什么也不答应。
她急了,质问道:“难道你们不保护本国公民吗?”
人家耐心地告诉她:“这是你们家庭内部的问题,请你先做你丈夫的工作,征得他的同意。如果你们自己不能协商解决这个问题,你可以向法庭起诉。等你获得孩子的监护权后,你把孩子带到美国住中国大使馆,他们会给你儿子办护照。”
她心说去你爹的!这还用你说?我要是能拿到孩子的监护权,我还来这儿求你们给我儿子办护照?
她陪着笑脸,足足缠了人家几个小时,还是没达到目的,只好灰溜溜地离开。
戴明听说后,劝解道:“算了,你什么方法都试过了,都不行,那就先安下心来读书吧,等你两年读出来,再看老匡守不守信。”
“如果他不守信呢?”
“如果他不守信,那就只好——上法庭了。”
“上哪里的法庭?”
“当然是上美国的法庭,上中国的法庭你未必能争到孩子,他肯定会在那边找熟人走路子。”
“上美国的法庭有什么用?你以为他会乖乖跑回美国来出庭?”
“法庭可以缺席判决吧?”
“判决又有什么用?难道美国政府还会派人去中国帮我把孩子抢回来?”
戴明被问住了,想了一阵才说:“但是你现在也没办法要到孩子啊。”
“我想回国去,先抢到孩子,然后带他去美国大使馆办护照!”
“嗯,那也是一个方法。但是——你现在把孩子抢来了,也没工夫照顾啊!你读书这么忙——”
“孩子抢来了,我就不读书了,一心一意带孩子。”
“那你拿什么养活他们?”
“我银行里还有点钱。”
“有点钱也不能用一辈子啊!”戴明苦口婆心地说,“我们要把孩子带在身边,还不就是为了让他们生活得好点吗?如果我们把孩子抢来了,却没能力给他们过好的生活,那又何必要抢呢?”
“那你的意思是我就忍了这口气?”
“我觉得这不是气不气的问题,而是——怎么样做让孩子过得更好。如果孩子跟着你能生活得更好,那当然是应该跟着你,如果跟着他爸能生活得更好,那你只能牺牲自己,让他跟着他爸。”
“你做得到?”
戴明也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,但她知道孩子跟着她肯定比跟着丈夫生活得好,所以她肯定要让孩子跟着她。当然,侯玉珊可能也是这么认为的,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抢孩子。
她苦笑着说:“我这可能也是站着说话腰不疼,不过你看我们家老季这个样子,他会跟我抢孩子?他才不愿意讨这个麻烦呢!所以说啊,你们家老匡还算不错的,这么爱你,为了怕你跑掉,才把儿子带走,而且这样也的确有利于你读书。如果我们家老季有这么爱我,我睡着了都要笑醒了。”
这一番“向下攀比”,还真起了作用。侯玉珊觉得心里好过多了,也是,虽说匡守恒偷偷把孩子带走是很可恶,但他毕竟还是因为怕她跑了,这比那些成天想着休掉老婆找个小妞结婚的男人,还是强多了。
她叹了口气,说:“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,等我先把书读出来再说吧。”
她克制着对儿子的思念,集中精力读书,希望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学业,找到工作,好有能力给儿子过上最好的生活。
匡守恒在S市找遍了关系和熟人,也没能当上药监局局长,只好回到第一人民医院去操手术刀。
她赶紧游说:“还是回美国来吧,反正是当医生,干嘛不回美国来当医生呢?”
“那怎么同?我在这里是主任医生,在美国我屁都不是,还得考资格,考过了也得从住院医做起,一做就是好几年,工作累,工资低,还不如留在这里,等着进药监局当头。”
她知道他这个药监局局长的梦是做不醒的了,只好作罢。
当她在孤儿院接到妈妈泣不成声的电话时,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儿子出事了,两腿一软,差点歪倒在地上。
妈妈抽泣着说:“玉珊,你姐姐——她——”
她松了口气,马上又紧张地问:“姐姐她怎么了?”
“她——她——走了——”
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:“走了?你的意思是——”
“她走了!”
“什么走的?你说清楚点啊!”
妈妈哭得一塌糊涂,只好把电话递给她爸。
她爸也说不出话来。
她急得大声问:“爸你说话呀?妈的意思是说我姐她——去了吗?我的意思是她—她—究竟怎么了?”
“你姐她——去了。”
“怎么去的?”
“自——自杀的——”
“不可能!”
“有遗书——”
“有遗书也不可能是自杀!遗书不能伪造?你们先不要发丧,赶紧报告公安局,让他们派人来调查!”
先抢沙发!( ^ω^ )
先占个座
第三 哈哈
太好了,搬个凳子再看。
原来噩耗是玉珊的姐姐出事了, 姐姐也许是再也受不了老公不停的出轨, 或者男的要离婚?
噩耗是姐姐去世了。自杀,他杀?
太挫折了。 不知道这和匡大夫有关系么?他不是和这个姐夫走的很近的?
占位
玉珊的姐姐恐怕是被自杀。感觉这件事会成为玉珊婚姻的最后一把利刀,不是稻草!
前面戴明的“向下攀比”也许真的让玉珊用“匡守恒是爱自己的”这个理由勉强安慰一下自己。
但是现在,我猜一下:玉珊姐姐被自杀,玉珊要将凶手绳之以法。但匡守恒这个时候帮助姐夫“哥哥”掩盖真相,阻挠查案,目的当然是为了巴结这个有权有势的“哥哥”,以达到自己升官发财的美梦。到此时,玉珊才完全看清楚了丈夫的嘴脸!
侯玉珊抢儿子的动机,有一部分是“忍不下这口气”。还是戴明头脑冷静,看问题全面,爱孩子的方式也更加理智:跟着谁对孩子更好,就让孩子跟着谁。
如果侯玉珊的姐姐是因为丈夫出轨才选择轻生(或者被出轨丈夫谋害),那么她也是一个“糟糠之妻”,虽然她再不能加入“糟糠联盟”(以前可能也没加入,如果加入的话,可能不会落到这步田地),但联盟里的其他人可以为她报仇雪恨,或者以她为戒,所以她也是本故事之“糟糠联盟”里的一员。
柏老师还挺接地气啊,我也以为他不会同意帮侯玉珊填表签名呢。可能是因为看戴明的面子吧?
在老外眼里,亚洲人都长得差不多,虽然在我们自己眼里,韩国人日本人越南人和中国人那是非常的不同的。护照和驾照上的照片,经常与本人相差甚远,搞得我都担心人家会以为我拿的是别人的护照和驾照。
这两个原因结合起来,就很好理解为什么柏老师能冒充匡守恒了。
侯玉珊的姐姐可能是自杀,因为现在国内的风气,男人都爱在外面找小三包二奶,干的人多,便成了风气,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丢脸或不对的了,反正法律也不向着被抛弃的妻子,男人离婚很容易,也不损失什么,用不着杀妻。
反而是那些被抛弃的结发妻子,拿不到多少赡养费,还成了被人嘲笑鄙视的对象,说你年老色衰,不如小三年轻漂亮。那些心高气傲受不了的发妻,真有可能选择一死了之。
精彩!
看来玉珊要回国了,会不会这次有机会把儿子带回美国?
玉珊回国恐怕要几年以后吧?
这么大的事情,玉珊肯定会回国的。 她这一回去,又会带来很多变数的。
侯玉珊这次肯定要回国的,从小照顾她长大的姐姐去世了,又去得这么让她怀疑,她不可能不回国。
“天舒”说的“几年以后”那个回国,大概是说毕业后回国定居或者抢孩子。
侯玉珊姐姐这个事件,可能给几个女主敲响了警钟(也给我们读者敲响了警钟),一是在感情上要自立自强,不能依赖丈夫,更不能用自杀来应对丈夫的出轨;二是要防范那些有外心的丈夫,不要被人算计了。
“天舒”说的“几年以后”那个回国,大概是说毕业后回国定居或者抢孩子。
—-谢谢十年忽悠!我没说清楚。